上一页|1|
/1页

主题:存个帖子《大成至圣先师孔子赞》

发表于2005-03-04
岁在甲申之秋,子杨子传道授业于京师太学,曰《中国古代思想世界》。予本孤陋,不识杨子,又以此课名目甚大,恐其挂一漏万、失之疏阔,选课之日,颇踌躇之;既而亲闻其言,云山苍苍,见宫室之崔巍;江水泱泱,感北溟之浩瀚。予自癸未忝列太学,自是始有“天之未丧斯文,必也兴之”之叹。于是与诸生从之,以时学道,尔来二月矣。

子杨子曰:“大哉孔子!高山不足以象其德,景行不足以形其道。今人则不然,屡加盛毁,以为‘匹夫何能身致圣贤之道,必后学以谀传谀也’。以其狭隘,固不能见泰山之高、东海之大;以其污秽,固不能容皓月之皎、君子之洁,以先圣‘犹吾大夫崔子也’,此等小人邪心,何其浅薄,何其愚妄,何其悖谬!”予问曰:“司马迁有叹焉:‘三家北面为臣,亲攻昭公,昭公以奔。至其揖让之礼则从矣,而行事何其戾也?’鲁为诗礼之乡,圣人父母之邦,犹不能里仁复礼,至于君臣相攻如仇雠,无乃太能忍乎!道之不行,已知之矣,乃欲行于今日,可乎?”

子杨子曰:“道之行与不行,固未易知。然则有礼乐何如亡之?学仁何如不学?末世逐利,大道既隐,圣人之言虽不能用,岂非亦胜于无哉!昔三桓为乱,逐迫其君,其行固已为乱臣贼子之尤矣,其心岂无一念之敬乎?盖礼乐初废,余威震于殊俗,人虽为恶,心必自诛,其为恶尚不深也。今则不同,礼乐久废,仁义索然,人心既不复自讼于内,又不受约束于外,于是乎天下荡荡,无孑遗矣!以此观之,礼耶非耶?仁耶非耶?”

予于是默然,退而读经,久之,若有所得。有友素善《庄子》,以为万物皆备于道家,六艺经传皆不足道也。与予论道,每论必争,几至不欢而散。予谢曰:“孔子云:‘君子无所争,必也射乎!揖让而升下,而饮,其争也君子。’愿与阁下作君子争,无为小人争。”友人曰:“诺。然则阁下何以重仲尼之言?”对曰:“夫子之教,平易近人,言行燕居,纤毫莫不能见道。其道推己及人,布德执义,内守中道,外施于人,所谓万世不易之常也。不归于夫子之言,当何归?”

友人嗤曰:“吾闻之:‘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’,仲尼是谓乎?况所谓圣贤,不过凝滞于物,不能自拔,琐屑其言,诈伪其行,去庄子《逍遥游》《齐物论》境界,何止万里?”予诘曰:“果如君言,‘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’,则圣人已死久矣,当今无复可称者,敢问大盗止乎?天下安乎?物得齐乎?君得逍遥乎?”彼不能对。予又曰:“君子疾夫一家之不饱暖,一人之不知礼,必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富之教之,何忍弃之!‘穷则独善其身’,非宿志也,迫于时耳;‘达则兼济天下’,仁之本也,岂为私哉!庄子则动引高论,以无情游为逍遥,以忘荣辱为养生,弃此万姓而奔彼无何有之乡,其汪洋恣睢予固羡矣,岂忍效哉?北溟之鲲,姑射之神,终无济于世。吾从仲尼。”

越三日,友复语我曰:“吾读《庄子•养生主》,庖丁解牛已毕,善其刀而藏之,此中境界甚大,人罕有得者。游刃则绚烂已极,刃止则归于鞘,知莫大焉。”予曰:“孔子云:‘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而众星拱之。’是君子不游刃也。君子之刀常在鞘,而民不忍欺;临之以庄,克谐以仁,事归有司,君子何为乎用刀?”友曰:“然则此非黄老清静无为之法乎?”对曰:“殆不同。‘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’,寂然无所亲,此黄老之无为也。‘居心敬而行事简’,爱人知人,此仲尼之无为也。君谓之无为,我谓之真有为也。盖夫子之学,必以仁为本,岂能无所亲、无所爱。”友人曰:“善!”

一日,子杨子曰:“小子从我数月矣,《论语》曾尽读否?为学有心得否?当各赋一文,曰《孔子赞》。赞者,犹颂也;颂,所以归德于天也。天至高,不能上达,然心向往之,遂作颂以近之。‘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’,‘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’,仲尼之为学,其如天哉!可颂也。颂则必发乎心,止乎礼,长短无拘,文法不限。昔朱子以三十二字诔周敦颐,众口称之,此颂之短而精者也;东坡以数千言题韩文公庙碑,见于《观止》,此颂之长而浩者也。诸君为学日浅,其心也简,与其短也,宁长;若轻言效朱子之简,无乃太简乎?小子识之!”予曰:“唯唯。”遂退而作颂曰:

天下荡荡,杀伐未央;大哉夫子,生于危邦。

里仁为美,礼乐煌煌;尧舜祖述,文武宪章。

陪臣执柄,心独尊王;文以约质,相得益彰。

与忠与恕,亦柔亦刚;用之则行,舍之则藏。

道不远人,泽被四方;下学上达,明德有光。

言象木铎,行象凤凰;颜渊是痛,麒麟是伤。

梦奠两楹,天何苍苍!颓我泰山,摧我柱梁。

高山仰止,六艺其昌;传承千载,及于大荒。

学者宗之,世称素皇;诚心所颂,愿飨清觞。
上一页|1|
/1页